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专访李睿珺:报名戛纳花50欧 绝不利用角色煽情

专访李睿珺:报名戛纳花50欧 绝不利用角色煽情

李睿珺接受凤凰网娱乐采访

小编(采写/秦婉)第70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上,李睿珺的《路过未来》入围“一种关注”单元,成为本届戛纳唯一一部华语长片。戛纳当地时间5月22日,李睿珺接受凤凰网娱乐独家专访,畅聊创作心声。

李睿珺曾凭《告诉他们,我乘白鹤去了》入围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,《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》又入围东京电影节主竞赛单元,均收获较高口碑,是当下中国文艺片青年导演中的翘楚,进军戛纳电影节成了水到渠成的事。他凭借粗剪版本,仅花了50欧的报名费,就获得了戛纳选片团队的青睐,虽然最终没能进入主竞赛单元,但在戛纳70周年的盛会上,他用自己的作品代表了中国电影。

《路过未来》讲述了一个身体状况不佳、从农村到城市打工的年轻女孩,为了帮父母买房,急于筹钱,而不惜冒着损害健康的危险多次参与有偿试药,最终走到生命边缘的故事。片中的各种角落,都展现了当下中国面临的诸多社会问题,如医药监管、土地改革、楼市疯抢、制造业下滑等,女主角的家庭面临工厂裁员和土地改革后的双重困境,老年人生活成为沉重负担,导致女主角一路为生计所迫,不得不铤而走险。然而这些将角色逼入死角的情节,在李睿珺惯有的风格调度下,趋向了日常化与平静。对此李睿珺表示,自己对角色都充满了爱,希望能够让这些人群的生活有所改变,但绝不会利用角色刻意煽情,“煽情了就庸俗了。”

这是他对自己审美的坚持,也可以说,这是他拍出好作品并入围戛纳的核心基础。不同于过去作品都是独立制片,《路过未来》由安乐影业出品,江志强亦称赞这部作品很有力度。而李睿珺也坦言安乐并未干涉自己的创作,从自己的角度也希望能为老板收回成本甚至赚一点钱,“只有做到这样,文艺片的生态才不会断。”

深圳代表中国城市的发展,置身现实很难预料危险

凤凰网娱乐:这次导演创作的源头是从哪里来的?

李睿珺:其实特别简单,如果看过《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》,看过《告诉他们,我乘白鹤去了》,你就知道其实在这两部电影之前,我还有一部电影叫《老驴头》,讲的是西北的一个老人,子女去外面打工,他面临土地改革的时候晚年生存的境遇,这是反映西北的一个老人,晚年物质需求的一个部分,到《白鹤》也恰巧讲一个西北的老人,儿女出去打工,他面临的精神问题,没有人能跟他交流,他反而跟隔辈的一个孩子在交流。

这两个电影都是在讲父母出去打工了,家里只剩老人和小孩,然后到了《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》的时候,爷爷一开始就去世了,两个孩子变成了电影的主角,他的父母也是在外面打工,他们去寻找他们的父母。所以到了《路过未来》,我们就要开始讲前面那些电影里面,真正在外面打工的那些父母到底过的怎么样,这些孩子到底长大是什么样子的,他是一个很顺其自然的过程。

凤凰网娱乐:这里面有明确的年代的设定吗?

李睿珺:2015年。

凤凰网娱乐:从甘肃到深圳打工,为什么选了深圳这个城市?

李睿珺:因为深圳是中国改革开放的第一个城市,第一个经济特区,在八几年以前深圳只是一个县,深圳只是个县里面的小渔村。改革开放以前,中国的状态有点像现在的朝鲜,大家想要了解中国不太容易,但是邓小平执政的时候,开始实行改革开放,然后把深圳设为第一个中国的经济特区,它变成了世界之窗,变成了世界了解中国的一个窗口,于是这个城市开始建设。

在八几年以前,农民是不允许到城市里面打工的,有时候会被逮起来的,叫“盲流”。改革开放之后,允许农民到城市里面打工,而且这个国家要发展,这个城市要建设,它需要大量的农民工,他们就属于早期来到这个城市里想要改变自己未来的农民工,这就是为什么会选择深圳。

深圳它有几个特殊的含义,一是世界之窗,二是中国第一个经济特区,三是世界工厂,深圳是一个再造的新兴移民城市,这个城市没有自己的文化,所有的人都是外来者,几乎没有本土的人。没有一个城市能够像深圳那样代表中国,代表1949年以后的中国崛起和发展,只有深圳,全世界只有一个,因为它是一个新兴再造的城市,今天深圳发展到那样一个庞大的高楼林立的城市时,其实我们已经看到,同时它也有那些低矮的平房,那种落差,它完全是个新的状态,就是中国的状态。最开始改革开放的时候,基本上很多人都是去广东深圳打工,这是中国的一个国情,深圳制造业很发达,才有可能吸纳那些没有学历,没有特别多技能的人,在这能够打工挣钱。

凤凰网娱乐:从自己的创作角度来说,您之前对深圳了解吗?

李睿珺:没有,后来是因为筹备电影,陆续在那待了几个月,开始去观察,开始去慢慢的逐步了解,去感受这个城市里面每一个人的状态,去工厂,去白石洲,不同的人生活的地方,也去最繁华的地方,去接触不同的工厂里面的人,街上的人,跟他们聊天,看到他们的一些问题。

凤凰网娱乐:《路过未来》有很多现实中的状况,比如医院挂号排队有黄牛出没、工厂裁员、楼市疯抢,包括试药,甚至还包括整容致死,全都融到了故事里面,为什么要把这么多元素放在一个电影?

李睿珺:如果说我们在反映中国的当下,讲一个当下的故事,你很难把这些事情剥离开,尤其它又是关于年轻人的,你很难把这些事情抽开,单独去讲这个社会,不可能的,好比我们穿了上衣,一定要配条裤子,什么鞋要搭,什么袜子要搭,它是一体的。所以你很难把某个事情抛开来讲,所有年轻人都是来这个城市里面寻找梦想,如果你在这个城市里面没有一个房子,没有一个居所的话,就不行。过去我了解到很多情况,家长在这已经打工很长时间了,为了把子女接过来上学,不得以花很多钱买了房子,为了什么?可以落户口,孩子可以在这上学,不然你就要去打工子弟学校上学。这是房子的问题。

你有房子,你有家的概念,你有安定的概念,你有了户口,才能享受这个城市的医疗保险、社会保险,各种保险体制,否则的话你不能,这是一个问题。你看病怎么办?你个人怎么办?你没有办法。而关于整容,比如这个女孩,现在整容变成了当下女孩的风潮,尤其是各种什么微整形,纹个唇,隆个鼻子,开个眼角,弄个双眼皮。

凤凰网娱乐:其实危险性还挺小的。

李睿珺:对,这些都是危险性挺小的,你在街上看到脸上动过的女孩,很普遍,变成了当下一个特别普通的事。对于电影里这个女孩来说,她也没有特别好的姿色,也没什么高的学历,没什么家庭背景,一个农村来的女孩,她觉得她唯一能够改变自己的方式,是通过挣一点钱把自己的面容修正得姣好一点,也许可能会有机会碰到一个有钱人嫁了,这辈子命运就得以改变了,但是她没想到,她自己会陷入到那样一个境地,她根本完全无法预知,人处在现实的时候,你完全无法预测,有的时候人是置身于危险之中的,但是你很难知道。

凤凰网娱乐:女主角耀婷的目的是买房子,其实她的经济能力并没有达到真的能拿出一个首付来,她其实可以通过继续打工,再积累一段时间,再做这个事情。

李睿珺:那强硬去做这个事情,是因为这个女孩八年前,她的父亲准备要买房了,她突然间生病了,她非常幸运,她的父亲的肝跟她一致,所以她的父亲移植了肝,把所有存下来要买房子的钱,全部拿来给她看了病。现在她的父母在城市里面无法生活,制造业面临下滑转移的情况下,大批年纪大的工人被裁掉,而且她身体越来越差,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要交高昂的房租,这会变成一种消耗,对于她的父母来说,唯一的选择就是回到老家,把老家的地要回来,随便种点粮食就够吃了,晚年生活会不错的。

但是领着女儿回去的时候,发现农村已经发生巨大的改变,新一轮的土地改革,让很多人都没有了土地,他只能站在自己的地里给别人去打工,而且他还干不了农活,只能再去一个小一点的城市,干些建筑工人的活来维持自己的生计。

他的女儿看到这一切的时候,她有个强大的念头,一定要去改变这个现状。我买一个最小的30平米的公寓,在郊区两万一平米,60万块钱,我凑一凑,也许是有可能的,首付顶多一半,家里存款20多万,自己再凑个几万块钱,也许就搞定了,未来慢慢还,这是她的想法。但是没想到工厂还是依旧面临裁员,人总是会有一个侥幸心理,我移植了肝八年,一直都很健康,没问题,去试了一次药,试完没问题,我再试一次,我现在缺钱,我着急,我再来一次吧,然后出了问题。

李睿珺接受凤凰网娱乐采访

试药情节在全世界存在,过审时有所删减

凤凰网娱乐:这个试药的点,你是怎么发现的?

李睿珺:试药在中国乃至全世界的医院都有这个工种,我们人类所有的药品研制出来第一批试药是小白鼠,小白鼠试完之后,要准备推向临床的时候,它会先找一批健康的人来做临床试验,这就是所谓的有偿合法试药,签一个协议,你来试,你来承担这个风险,当然前提要给你做体检,适合的情况下,试完之后给你一笔钱,他们根据这些人的尿检、血检的反应,去改进这个药物,然后完了,改进完之后,再拿这个药物去找病友,真正生这个病的人,免费给你们吃,获得一个治疗的机会,看到底有没有疗效或者有没有变异,再去调整,最后推向市场。

这是全世界所有药品的一个流程,不光是中国,全世界都存在,昨天有一个《德新社》的记者说,他们看这个电影的时候,特别惊讶,他觉得他们在看一个德国电影,在看一个墨西哥电影。这个电影里面所面临的社会性问题是全世界的,越来越全球化的情况下,电影里面所面临的问题其实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会面临,比如年轻人买房子的问题,医疗安全的问题,父母养老的问题。

凤凰网娱乐:女主角的行为和选择在她的这个阶层中是一个常态吗?

李睿珺:试药当然是因为剧本的安排,现实生活中也有很多,我3月份在飞机上看到《新京报》,有很大的三个版面在报道试药的事情,去年一年上报的国家药监局的药有2200种,打回来2000种,为什么这2000种会被打回来?是这个试药的流程不合格,监管有问题。

随便搜一下,有很多人在做试药,尤其大学里面,农村来的大学生,尤其是女生,甚至现在什么卖卵子的都有。他们可能为了买个iphone,为了怎么的,很多这样的情况发生,人在想要获得某种认同或者达到自己某种理想目标的时候,往往是看不清现实的。欲望就像吸毒一样,就像这个女孩试药一样,她试了一次没事,她会很容易陷进去,陷进去无法自拔,等她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。

那天我看《新京报》,为什么药会出问题?比如说你本来想试药,但其实你的身体是不合格的,做尿检的时候,我是药头,我就自己撒泼尿,放在那个尿盒里面,说这是你的尿,找一个合格的人替换一下,就这样就过了。因为对药头来说,他们只是医药公司,他们只是挣钱,其实就是中间监管环节有问题。

凤凰网娱乐:这个情节在过审的时候情况如何?

李睿珺:很好,整个片子过审的时候完全顺利,当然他们提了一些小小的修改意见,我们调整了一下,但是问题不是很大。

凤凰网娱乐:什么样的修改意见?

李睿珺:试药的部分有一点多了,我们就做了一点点删减。

凤凰网娱乐:现在审查时,会担心负面的东西太多了吗?

李睿珺:他们没有说这个问题,就是给了几个修改意见,然后我们就根据那个修改意见做了一些调整。

凤凰网娱乐:结尾女主角做梦,看到了一个白衣的女孩,坐在一个白马上,那肯定是一个很强烈的寓意?

李睿珺:对,她是那自己,骑在白马上的是她自己,因为一直强调她是属马的,这个寓意可能只有中国人能够看得懂,她骑在白马上,那个女孩走了,那就是她自己,干干净净的,然后她在追那个骑在白马上的人,她想挽留自己。她对生命有特别强烈的渴求和欲望,她想要活下来。而且还有一个跟九月有关系,周云蓬唱的那首歌,《只身打马过草原》,是很复杂的概念。你看到后面的祁连山,失我祁连山,使我六畜不蕃息,失我焉支山,使我妇女无颜色,然后里面又有海子的诗,明月如镜,高悬的草原映照千年的岁月,只身打马过草原。它其实那个意义是多层的,完全是个开放式的结尾,你也可以理解为她没有死,你也可以理解为她有可能是不是结束了生命。因为所有来寻找的人,所有的人,永远是在路上的感觉,所以说她结束在了路上。

制造戏剧冲突很容易,煽情就庸俗了

凤凰网娱乐:整个片子的风格和跟您以往的电影一样平静,您有没有考虑过稍微改变一下?

李睿珺:没有,戏剧化的东西是很容易做的,戏剧冲突、矛盾冲突很容易做,你把它做得好看、煽情是很容易的,但我们就想尽量克制,不要煽情,煽情就庸俗了,它不是这个电影了,我们的目的不是煽情,一定保持客观、冷静的方式,让你自己去有一个思辨思考的过程,而不是我一下都塞给你,很满,把这个表演做得很俗,通过这个东西强烈地传达给你,不是这样的。

尊重观众的方式,是你很克制很客观的呈现,我不想主观地去强调这个事情。观众不幼稚,又不是小孩,导演跟观众是通过银幕来交流的,交流一定是平等的,克制的,不能是一方强加于一方的。所以我们所有的表演都是很细腻,很克制的,包括整个镜头的应用都是很平稳克制的,它是适合这个电影的,因为在讲人的关系和移动,镜头永远是从这个人的关系到那个人的关系,又回来,在这个不经意的过程中展现这些关系的变化,人的变化,人选择的变化,表演的变化,甚至完成了景别的变化,从特写移动到中景,它随着镜头的调度又变成了全景,又回来落到中景,所有的景别的转换是靠调度来完成的,而且这个对演员的要求比较高,情绪很重要。

凤凰网娱乐:有些评论认为,这里面的情境也不是过不下去。

李睿珺:其实我觉得在当下没有完全过不下去的人,我们不能制造一个悲惨的事情获得别人的同情,或者达到你自己对电影的某种意愿。首先拍这个电影,我对所有人物是有爱在里边的,我是希望这一切能够得到改变,才拍这部电影。所以我并不是说我要利用这个人物,把它做得多悲惨,来获一个奖,根本不是那个概念。我觉得那就违背了做这个电影的初衷,我反正不会做那样的电影。

长镜头表演真正能让演员过瘾地表现自己

凤凰网娱乐:刚才说到这种长镜头的调度,这次的演员比如杨子姗之前拍商业片多一点,那她会适应吗?

李睿珺:我觉得没有问题,毕竟她是个职业演员,每一个职业演员都想挑战自己,想要尝试一下不一样的角色,尝试一下不一样的拍摄方式。其实长镜头对演员来说,演戏是很过瘾的,终于不被打断了,可以完整地在这个段落里面去展现自己,非常幸福。分切镜头对演员来说没什么大的挑战。好,做一个哭的表情,大一点,好,正面再来一个,流出眼泪……这些特别简单,原则上是靠剪辑来完成表演,不是靠表演来完成电影。而我们是整个部门高度的配合,每一个走位,每一个摄影、灯光、录音部门,人物的调度,群演的走位,都要很精准地去完成,要去传达,你要帮助演员在里面呈现。

剪掉男主角家庭戏份,自己对时长仍有控制

凤凰网娱乐:男女主角聊天的方式是在微信未添加好友里,这是怎么考虑的?平时有人这样聊吗?

李睿珺:很多,我经常会收到很多陌生人不停给我发那个,你通过我吧,我是谁谁谁,比如说附近的人推销产品,他就摇你。男主角其实就拿很多手机天天在那儿摇,靠陌生人搭讪来推销这些药。所以他们一开始就在陌生人上认识,这个女孩觉得要是通过了好友,有些话是陌生人反而方便说,真的变成朋友就不会跟你说了,陌生人之间的心里距离小于朋友之间,可以倾诉,现在的人其实有一种孤独感。

凤凰网娱乐:在你自己的设定当中,男女主角的关系是爱情吗?

李睿珺:当然会有一点爱情的东西在。

凤凰网娱乐:但又没到。

李睿珺:对,不到爱情的原因,是女孩没有办法给男孩任何的承诺,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,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。

凤凰网娱乐:但这个男生很主动。

李睿珺:对。电影里面还有一场戏剪掉了,是关于男生的母亲很早就离开了,男生无法释怀。男生有一天跟女孩去打工,打完工吃完饭两个人走在街上,看见一个年轻女人背着一个婴儿,在给一个小男孩擦皮鞋。女生看着特别难受,就给了那个女人十块钱。女生说她可能现在连自己的未来,连自己老去的样子都见不到了,所以男生带她去拍了一张老年装的照片。回来男生再拿着自己的照片,想要把女生的老年照片放上去的时候,他自己都愣了,在那张照片下面尘封着一张他4岁以前,跟他母亲父亲的一张老照片,他母亲的脸被烫了一个窟窿。照片掉在地上了,女生捡起来说,你母亲当年离开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,你不应该记恨她。其实这个男孩是通过这个女孩,对她母亲有这个释怀。

所以结尾的镜头里才有这个男生拿着一个钱夹子,里面是一张照片,一直在看,然后放在桌子上走掉了。

凤凰网娱乐:钱夹子一直开着。

李睿珺:对,一直开着,夹上一张照片。因为前面那个戏剪掉了,所以说大家不明白看照片是什么意思,当然他回甘肃不光是为这个女孩,他还有一种对他母亲的一种因素在里面。

凤凰网娱乐:你剪这个戏是因为什么?

李睿珺:时长啊,不能那么长。

凤凰网娱乐:自己对自己还是有时长的要求的?

李睿珺:对。

戛纳报名花了50欧,希望有机会帮老板赚钱

凤凰网娱乐:这次您报送戛纳的过程顺利吗?有没有跟你聊过说有可能进主竞赛?

李睿珺:我们没有大的奢求,其实前期的时候,我拍完也挺累的,就挺懒的,隔了很长一段时间, 12月拍完的,拍完之后回去就过年了,过完年我就剪了剪,就把它剪到了155分钟,还是比较长的一个版本。剪完之后大家就说,要不要试试戛纳,因为特效还没有做呢,也没有精剪,但是又觉得不可能等一年,试试就试试呗,所以在家就填了一个报名表,刷了信用卡,交了50欧的报名费,邮了一个碟到这边。

过了一段时间,戛纳就回了一个邮件说,我们看了这个电影,还挺喜欢的,但是我们看报名表上你们不是定剪的版本,你们一切都还在工作的状态,那你们有没有最新的版本可以看?那个时候我刚剪到125分钟,所以就把这个净片又给他看了,看完之后他们4月12日写了一个邮件给我们,说我们明天开官方发布会,通知所有首批入围片单,但不会有任何华语片,你们要再等一周,我们还得讨论。那我们就等,后来他就说你们入选了,可能后来他们觉得放在主竞赛也好,放在“一种关注”单元也好,可能有他们的选择吧。

凤凰网娱乐:我们都知道戛纳对导演有一个慢慢的扶持,有的导演可能从“一种关注”,下一年就到主竞赛了,您会有这种小小的期待吗?你会期待成为戛纳的嫡系导演吗?

李睿珺:有的时候,你完成一个电影可能正好赶上,这个要看时间的,有的时候它不一定是在戛纳,也许你完成正好是十月份,可能柏林比较合适,就去了柏林,也许可能你是2月份完成的,错过了柏林,但是戛纳可以。我也从来没有说,必须某个电影要去某个影展,看情况,这种东西机缘巧合,顺其自然吧。

凤凰网娱乐:这次投资是一千万?

李睿珺:对。

凤凰网娱乐:我看子姗也是出品人?为什么?

李睿珺:对。因为这个片子成本特别小,子姗给了很大力的支持,所以我就希望她作为出品人来出现。

凤凰网娱乐:江老板也说,安乐投这个电影是完全没有干涉你的创作。

李睿珺:没有。

凤凰网娱乐:他也说了一句话,他希望新导演能够帮助老板赚钱,如果老板不赚钱,可能就没有下一部的投资了,虽然他更多是指商业片领域,但是从您的角度来说,您对票房收益怎么看?

李睿珺:从我个人的角度,我当然希望能够收回成本,才有可能拍下一部,你跟这个公司合不合作,如果帮公司收回成本,他觉得这样的电影还是有机会的,就不管你下次是不是跟这个公司要再做新片,至少别的导演也有一个可能性,这个生态不会断,否则一下做死了。然后如果有机会能再帮老板多赚一点钱,那当然是更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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